《给其他相关方面的一封信1400字5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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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其他相关方面的一封信1
同学们:
昨天是上海戏剧学院65周年校庆,傍晚时分我到校园里,看到一个景象,傻傻地站立了很久。
你们猜,我看到了什么?整座教学楼的外墙上,强烈的白光滚动打出所有毕业生的名字。每个名字占一层楼的高度,两扇窗的长度,慢慢地从大楼的西端走向大楼的东端。有音乐伴送,不响,也不轻,听起来,像是固执的梦幻,又像是柔软的悲怆。大楼前草坪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,多数是年轻的,也有年长的。天色渐渐暗了,大家已经互相看不清脸面,而大楼墙上滚动的名字却越来越明亮。草坪上放了一些摆着点心和饮品的长桌,但是谁也没有去动,也没有人说话,大家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,像在观瞻一种让人屏息噤声的天文现象。
建校已经65年,这些名字中有很大一部分确实已经成了“天文现象”。但是谁都看出来了,如果删去这些名字,中国现代戏剧史、电影史和艺术史,都需要重写。这就难怪,写作了国歌的田汉先生平生还写了另外两首歌:《毕业歌》和《上海戏剧学院校歌》。
昨夜的天气有点冷,大楼墙上滚动出再有名的名字,草坪上的人群也没有惊叫和欢呼。由于专业原因,这个校园对于出名从来就不会惊讶。当然,也是由于专业原因,某些系科的成绩不表现为出名。例如奥运会、亚运会开幕式、闭幕式的造型总设计、服装总设计、形象总设计、灯光总设计,几乎都是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的毕业生。人们记不住他们的名字,却记住了那些气势恢宏的中国奇观。
昨夜我曾经轻声向左右两边询问:是谁想出了把全部毕业生的名字在教学大楼上滚动的点子?他们告诉我,是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景观大师蔡国强。这个曾经让北京和上海的夜空一次次震撼中外的男子,也毕业于我们学院的舞台美术系。他几个月前回校,郑重地提出了这个建议。
突然,大楼墙上滚动出来的两个名字让我鼻子一酸。黎奕强,我二十五年前亲自从广西招来的学生,由于业绩优秀,毕业后已经升任为广州市文化局副局长和粤剧院院长,那次他忙到大年三十夜才驾车回老家过年,居然不小心与幼子一起殒落于悬崖绝壁。另一位是女学生黄见好,也是我亲自从广州招来的,毕业后以“伊妮”的笔名驰骋南国文坛,却不知何因突然失踪,二十年沓不可寻。时间隔了那么久,谁都忘了他们,但今天晚上,他们的名字那么鲜亮夺目地攀援在母校的高墙上缓缓移动。我想,这就是屈原写过的招魂典仪,云遮月掩,故园肃穆,他们回校了。有那么多同学的名字在旁扶持,有那么多学弟、学妹的目光在下仰望,他们回校了。仰望者中间,还有一位他们最熟悉的老师,我。在老师的眼睛里,谁也不会殒灭;在母校的记忆中,谁也不会失踪。
昨天晚上回校的人群中,我可算是资格最老的了。现在学院的院长是韩生教授,他的前任是荣广润教授,荣院长的前任是胡妙胜教授,而我,则是胡院长的前任,应该算是“老、老、老院长”了。因此,作为这封信收信人的你们,很多只能算是我“学生的学生”。昨天晚上我抬着头无数遍地看到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,却没有太多看到你们本人。你们都忙,我当然不会责怪你们。凡是长辈,总会让后代的名字一次次爬行在黑夜的思念中而不需要回应,昨夜的“长辈”,就是那幢大楼。但是,我非常希望在校庆七十周年的那天晚上见到你们。时间还有五年,这五年你们会怎么样呢?请记住,这是一个最需要精神价值的时代,因此也是一个最需要真正艺术的时代,但是,恰恰又是最容易失去这一切的时代。周围有无数强大的力量逼迫你们似得反失,你们天天都会承受心灵的磨难和煎熬。对此,我要狠心说一句:你们宁肯去承受磨难和煎熬,也不要去混迹民粹文化和教条文化的大嬉闹。但愿到了五年后的那个晚上,当那么多名字再一次在大楼墙外滚动映出的时候,我们心中响起的音乐,不至于更加荒凉和悲怆。
我至今未曾上网,因此发出这封信也颇费转折。但是你们要找到我并不难,如果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,请让我知道。
余秋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