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汪曾祺简介汪曾祺散文全集作品 《汪曾祺散文》精选7篇》
汪曾祺是中国当代著名的散文家。他的散文平和冲淡,清新自然,内在流动着中国传统的“中和”之美的韵味。下面是整理的汪曾祺简介汪曾祺散文全集作品 《汪曾祺散文》精选7篇,如果对您有一些参考与帮助,请分享给最好的朋友。
汪曾祺散文 篇1
有谁曾料到,时隔两月,我重拾经典,再次捧起汪老的这部《草木春秋》。
您可能会问:“汪老,咱今天吃啥山珍海味?”别着急,汪老这位“文坛美食家”向来喜爱吃喝、玩乐。咱今天就在这玩乐尝人间百味,在美食中游大好河山。
第一站我们来到了山东名城——菏泽。说来惭愧,我作为一名山东汉子,竟对荷泽知之甚少。莫慌,有汪老带你游历荷泽。一进城,初日将进,杨柳春风,迎接远道而来客人的是一个千许亩牡丹,仿佛走进一场花的盛宴,蜜的海洋,阅着甜香气息,忧惚之间,有如梦回酒醒。汪老最喜那一朵浅白色的牧丹。他本人,也如这素净的白牡丹一般,清澈淡雅。
赏完这菏泽牡丹,再当一回绿林好汉——上梁山,在人们印象中,应该是不甚高大的。但梁山实则低矮而不雄伟,山势也不险恶,就连花甲之年的汪老,都可以一口气山顶而不觉有什么。汪老也发出了自己的质疑:这样一座山,能做出那样大的一番事业吗?”这个问题,我们不再深究,因为眼前的这一尾鳜鱼对汪老更具研究价值,在菏泽的两天多时间,我如和汪老一行餐餐都有鱼,梁山人对鱼文化的研究,连江老都不禁赞叹其“赞极精妙”。
说到鱼,汪老又来劲了。关于鳜鱼的种种吃法,汪老自然是如数家珍,最出名的不过松鼠鳜鱼、臭鳜鱼、清蒸、糖醋等他还诚心推荐了清汤鳜鱼。汪老把自己贪吃的本性在字里行间中显露无遗,直言不讳。
宿梁山之第二日,我与汪老起身。欲离开,破晓时分,一场倾盆大雨开始了独奏。我看向身旁的汪老,他客光焕发,眼里开始闪烁着一些东西,“山东今年是个好年景。”他说道。
内容提要 篇2
本套书收录了在量汪曾祺先生的小说、散文、戏剧以及其他作品,从这些内容丰富、题材各异的作品中,读者可以对汪曾祺先生的思想情感和艺术风格有一个全面的了解。
作者简介: 篇3
汪曾祺(1920——1997)江苏高邮人。我国著名小说家、散文家、戏剧家。他的小说《受戒》和《大淖记事》都曾获奖,一些作品还被翻译到国外。他还曾创作和改编了京剧《范进中举》、《王昭君》及现代京剧《沙家浜》等。如今,汪曾祺平中显奇,淡中有味的作品,备受众多读者的真心喜爱,并在海外产生越来越广泛的影响。剧作家沙叶新评价他的作品是“字里行间有书香味,有江南的泥土芳香”,可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对汪曾祺的评价 篇4
汪曾祺的一生,可谓是极为坎坷,但在这坎坷的人生道路上,汪曾祺并没有向命运低头,也没有向政治俯首,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,坚强的活着。
后世之人评价汪老先生,他的一生走的极为艰难,伴随着中国的脱胎换骨,汪曾祺也相当于被扒了两层皮。但无论经历了多少生活的折磨,精神的痛苦,却最终没有将汪曾祺先生打倒,他仍然具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,淡泊名利的性,真诚率真的情,不畏强权的魂。汪曾祺先生爱好学问,在文学界内的海洋里驰骋遨游,不断充实着自己的知识,陶冶着自己的情操。经历过文革的考验,度过了四人帮折磨后的汪曾祺,反而更加能沉心静气的专注于对学问的研究,真乃是令人佩服。
作家贾平凹评价汪曾祺是一只文狐,而且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,可见汪曾祺在文学上的造诣之高超,令人叹为观止。著名的作家老舍先生也曾经盛赞过汪曾祺,说他是少有的学问界文章写得好的。沈从文也曾经说汪曾祺就是人太老实了,虽然文章写得很好,但却一直没有刻意的表露过自己的长处,以致于老舍先生很久之后才发现了汪曾祺这颗文学界的金子。
汪曾祺散文 篇5
暑假开始了,老师向我推荐了几本书,《汪不祺读本》一听它的名字我就喜欢。这本书写的是关于他小时候在自己家的大花园所发生的趣事,如捉蚂蚱、捉蜻蜓、捉蝴蝶,各种各样的昆虫,汪不祺先生总喜欢把它们放在小瓶子里,开着盖,让这些小东西们自生自灭。
在日常生活中,也必定离不开五味:酸、甜、苦、辣、咸,这些都是人们做菜时放的佐料,像汪不祺先生这位名副其实的“美食家”会把所有有关吃的学问原原本本、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,让你听得直流口水,可他为了一道菜而遗憾了六十多年。
我小时候也有一个梦想,就是当一名美食家,但是在妈妈的劝说下,我才放弃了,除了妈妈烧的菜之外,我最喜欢吃徽州的毛豆腐了!它样子不讨人喜欢,可它经过油炸之后,简直是旧貌换新颜,像一块金麦,可香了!
关于这个美味的豆腐,还有一个传说呢!很久以前,某州的大人爱吃一位老人做的豆腐。可是,一次突发的风寒,让老人卧病在床。这位老人一病病了好几天,制好的豆腐放在纸箱里,数日已过,老人已经病好了,发现豆腐已长毛,老人不舍得丢掉,就放在油锅里一炸,尝了之后景竟比鲜豆腐还好吃。于是老人就把这长毛的豆腐取名“毛豆腐”,传给了后代从此就过世了。
所有好吃的我都爱,可我最爱“毛豆腐”。
汪曾祺的散文 篇6
祁白水是日照文化学者,他在《齐鲁晚报。青未了》副刊的名家侧影设有专栏。而我又是一个爱读书的人,想从现代名家学起的人。白水老师从侧面介绍名家,我就从正面学习名家。一侧一正,就全面了。相得益彰,相辅相成,岂不两全其美。慢慢地,我就形成了无法改变的习惯。
从今年五月份开始,我先后跟着白水老师学习了流沙河、何立伟、阿城、王兆军、刘玉堂、赵德发、鲁迅、汪曾祺、周作人、孙犁等现代当代名家的诸多作品。而让我最感兴趣投入全部精力最深入学习的有鲁迅的杂文、赵德发的小说,还有汪曾祺的散文。
汪曾祺老先生在小说、散文、绘画、戏剧、美食、书法等方面皆有较高造诣。他的作品大多数是谈饮食,谈草木,谈文化,谈民俗,谈花鸟虫鱼、叙师生情,写凡人琐事,雅俗共赏,有着“士大夫的趣味,平民的情怀”。
汪老的散文没有结构的苦心经营,也不追求题旨的玄深神奇,平淡质朴,娓娓道来,如话家常。他说过:我希望把散文平淡一点,自然一点,家常一点的。因此品读汪老的散文像聆听一位性情和蔼见识广博的老者说话,虽百事杂陈,但饶有兴味。
汪老在《蒲桥集》自序上说:我写散文,是搂草打兔子,捎带脚。常常道:我是歪才,善能胡诌。
他善于以个人的细小琐屑生活为背景,使“日常生活审美化”。纠偏了那种集体的“宏大叙事”。他善于以平实委婉而富有弹性的语言,以平淡含蓄节制的叙述,抨击了夸饰的文风之矫情,让人重温曾经消逝的古典主义名士风散文的魅力。汪老的文学主张让真善美来自生活,恬淡和雍容回归散文,让散文走出“千人一面,千部一腔”的局面,功不可没。
他的散文不注重观念的灌输,但写出来的文章却发人深思。他的作品无论是写风俗,谈文化,忆旧闻,述掌故,寄乡情,再到花草虫鱼,瓜果食物,无所不涉,都能信手拈来。文如其人,源于汪老心境的淡泊和他对人情世故的达观与超脱,即使身处逆境也心情释然。
喜欢汪曾祺就要多读他的作品,先去了解他的家世。汪老的祖父是清朝末期的拔贡,拔贡就是可充任京官、知县或教职。祖父文章写得很好,喜欢收藏古董字画。汪家世代都是看眼科的,祖父就是很有名的眼科医生,开了两家药店,信儒学佛。汪曾祺的父亲是温尔文雅、恬然随和的人,很少见他发脾气,从来不对子女疾言厉色的。他是画家,画写意花卉,会刻图章,初宗浙派,更喜欢藏石。父亲是心灵手巧的人,摆弄各种乐器弹琵琶、拉胡琴、笙箫管笛,无所不通。
1939年,他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,成为沈从文的学生。他的创作风格是受沈从文影响的。他俩都是小说见长,善于写人状物,善于把自己的情感深藏在人和事之中,具有天然的随机性。小说创作“要贴着人物走”,小说里人物才是主要的、主导的,不能离开人物去抒情、发议论。所写之景,既是作者之景,也是人物之景,也就是“气氛就是人物”。还有两个人对话越平常,越简单越好。
汪老曾说:我是极为平常的人,我没有深奥独特的思想。我写的小说都是平常事、普通人、小人物,因为我对这些人和事比较熟悉。什么是现实主义?就是真实地写出自己所看到的生活,不要搞得太复杂。想象和虚构的来源还是生活:一是生活的积累,二是对生活的思考。写作题材是可遇不可求的,具有偶然性。
他的散文代表作有《逝水》《蒲桥集》《孤蒲深处》《人间草木》《矮纸集》《旅食小品》《汪曾祺小品》等。其中《逝水》一文,就是看着平淡似水,却能暖暖地流入读者内心深处。汪曾祺曾说:我的作品不是也不可能成为主流。我是安于竹篱茅舍、小桥流水的人,不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,从小小的“熟悉”到大大的“熟习”。这都源于他深厚的国学底子,出色的古文修养,还有对民间文化的天然亲和。考辞章典故,即兴偶感,娓娓道来,于不经心不刻意传神妙笔,直接垫高了他的创作高度。
《汪曾祺小品》由1992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,其中有《用韵文想》《吃食与文学》《小说的散文化》《七十书怀》等。汪曾祺写“凡人小事”的小品文深蕴着他独特的人生体验,但并不是自娱一己的性情,而是强调自己的作品还应于世道人心有补,对社会人生有益,决不要把个人和社会隔离开来、对立起来。
汪老的小说创作充满了中国味儿。他对传统文化有着痴迷的热爱,在创作上追求现实主义,让他的作品融入民族传统中。他以近乎虔诚的态度来抒写民族的传统美德。汪曾祺小说中流溢出美的品质,他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。在展示美与健康的同时,也常常对人性的丑恶发出深沉的喟叹,对那些自卑、平庸、麻木的心理状态也有针砭,但同情与悲悯多于批判。汪老常说:我的小说多是在茶馆里泡出来的,在咸菜缸里腌一腌就出来了。小说代表名篇有《受戒》《异秉》《大淖记事》《鸡鸭名家》等。
《汪曾祺:文与画》是一本艺术小品合集,内有大量优美飘逸的字画。他的书法和图画,疏朗清淡、赏心悦目,图文互为补充,彼此添色,相映成趣,更增品位。汪曾琪作画萝卜白菜,俱收笔端,自娱自乐,陶醉于“只可自怡悦,不堪持赠君”。他的花鸟画作,如岭上白云飘逸,高洁、空灵。汪老也有遗憾,遗憾的是自已没成为画家。
他的文学评论集《晚翠杂谈》,1988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,是“小说家谈小说”丛书。内有部分作品自序、小说笔谈、小说创作随谈、小说技巧常谈,还有关于小说语言、浅谈杂书、我和民间文学等篇。
他是京剧剧本《沙家浜》《范进中举》的主要编者之一。他的文集有《汪曾祺自选集》《汪曾祺文集》《汪曾祺全集》等。
汪老不仅是在散文、小说方面颇有建树,对饮食文化也颇有研究,在参与实践过程中不断创新。他说:大菜名菜,写的人不吃,吃的人不写。我是寒士,就写平民百姓喜欢吃的,写乡土味很浓的风味小吃。小到各地的咸菜、豆腐、实菌、面食,无所不通。他喜爱喝酒,酒后就会文如泉涌,抽起烟来更见其神韵风度,俗话说“烟出文章,酒出诗人”,这也与他的豪爽、洒脱的性格有关吧!
“人走魂在”,汪老已经离开我们近二十年了。汪老人格魅力为什么超过他在世的时候,感召着后人?他的作品为什么能打动着我,为什么能让我静下心来读懂它,这与他作品的内涵是分不开的。经过二十多天的学习,我认为是汪老的文学作品不脱离当今社会,有着时代性与亲民性。汪老的人格操守影响着我们。他的作品深入人心、经久不衰,充满了鲜活强劲的生命力。为推动了文学真正回归人学、回归生活,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,功莫大焉、
江苏省高邮市成立了汪曾祺文学研究会,为保护汪曾祺这一文化品牌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。上海的施行老先生成立了“汪曾祺之友”微信文学沙龙,为全国各地的“汪迷”在一起研究讨论汪曾祺的人品、作品,提供了交流的平台。当我把这篇文章发表在新浪博客后,意外的是“汪曾祺之友”的文友看到并给我留下评论。在茫茫的博海中,我们能够相遇,是多么难得多么珍贵,让我深深地惊喜着、感动着!
更为惊喜的是,汪曾祺夫人施松卿的侄子———85岁高龄的施行老先生知道我是“汪迷”后,我们加了微信好友。我把《走近汪曾祺》和《随遇而安》两篇文章发到他的邮箱里,施老看后给我提了二合一建议,鼓励我修改好后再发给他。这对于我来说,是多么的激动和自豪呀!
喜爱读书,让我有了最好的遇见。不期而遇的相逢最真最美。让我们静下心来读书吧!读书就是和高尚的人说话。我的读书才刚刚开始,我读汪曾祺只是冰山一角,所了解汪老的人品、作品也微不足道。今后的日子里,我还会在施老指引下,和广大“汪迷”在一起,学习研究汪曾祺老先生的作品,不为别的,只为内心里的喜欢。可以这样说,我是发自内心真心地喜欢敬重汪老。
汪曾祺经典短篇散文:寻常茶话 篇7
我对茶实在是个外行。茶是喝的,而且喝得很勤,一天换三次叶子。每天起来第一件事,便是坐水,沏茶。但是毫不讲究。对茶叶不挑剔。青茶、绿茶、花茶、红茶、沱茶、乌龙茶,但有便喝。茶叶多是别人送的,喝完了一筒,再开一筒,喝完了碧螺春,第二天就可以喝蟹爪水仙。但是不论什么茶,总得是好一点的。太次的茶叶,便只好留着煮茶叶蛋。《北京人》里的江泰认为喝茶只是“止渴生津利小便”,我以为还有一种功能,是:提神。《陶庵梦忆》记闵老子茶,说得神乎其神。我则有点像董日铸,以为“浓、热、满三字尽茶理”。我不喜欢喝太烫的茶,沏茶也不爱满杯。我的家乡认为客人斟茶斟酒“酒要满,茶要浅”,茶斟得太满是对客人不敬,甚至是骂人。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字:浓。我喝茶是喝得很酽的。常在机关开会,有女同志尝了我的一口茶,说是“跟药一样”。因此,写不出关于茶的文章。要写,也只是些平平常常的话。
我读小学五年级那年暑假,我的祖父不知怎么忽然高了兴,要教我读书。“穿堂”的左侧有两间空屋。里间是佛堂,挂了一幅丁云鹏画的佛像,佛的袈裟是红的。佛像下,是一尊乌斯藏铜佛。我的祖母每天早晚来烧一炷香。外间本是个贮藏室,房梁上挂着干菜,干的粽叶。靠墙有一缸“臭卤”,面筋、百叶、笋头、苋菜都放在里面臭。临窗设一方桌,便是我的书桌。祖父每天早晨来讲《论语》一章,剩下的时间由我自己写大小字各一张。大字写《圭峰碑》,小字写《闲邪公家传》,都是祖父从他的藏帖里拿来给我的。隔日作文一篇。还不是正式的八股,是一种叫做“义”的文体,只是解释《论语》的内容。题目是祖父出的。我共做了多少篇“义”,已经不记得了。只记得有一题是“孟子反不伐义”。
祖父生活俭省,喝茶却颇考究。他是喝龙井的,泡在一个深栗色的扁肚子的宜兴砂壶里,用一个细瓷小杯倒出来喝。他喝茶喝得很酽,一次要放多半壶茶叶。喝得很慢,喝一口,还得回味一下。
他看看我的字,我的“义”,有时会另拿一个杯子,让我喝一杯他的茶。真香。从此我知道龙井好喝,我的喝茶浓酽,跟小时候的熏陶也有点关系。
后来我到了外面,有时喝到龙井茶,会想起我的祖父,想起孟子反。
我的家乡有“喝早茶”的习惯,或者叫做“上茶馆”。上茶馆其实是吃点心、包子、蒸饺、烧卖、千层糕……茶自然是要喝的。在点心未端来之前,先上一碗干丝。我们那里原先没有煮干丝,只有烫干丝。干丝在一个敞口的碗里堆成塔状,临吃,堂倌把装在一个茶杯里的作料——酱油、醋、麻油浇入。喝热茶、吃干丝,一绝!
抗日战争时期,我在昆明住了七年,几乎天天泡茶馆。“泡茶馆”是西南联大学生特有的说法。本地人叫做“坐茶馆”,“坐”,本有消磨时间的意思,“泡”则更胜一筹。这是从北京带过去的一个字。“泡”者,长时间地沉溺其中也,与“穷泡”、“泡蘑菇”的“泡”是同一语源。联大学生在茶馆里往往一泡就是半天。干什么的都有。聊天、看书、写文章。有一位教授在茶馆是读梵文。有一位研究生,可称泡茶馆的冠军。此人姓陆,是一怪人。他曾经徒步旅行了半个中国,读书甚多,而无所著述,不爱说话。他简直是“长”在茶馆里。上午、下午、晚上,要一杯茶,独自坐着看书。他连漱洗用具都放在一家茶馆里,一起来就到茶馆里洗脸刷牙。听说他后来流落在四川,穷困潦倒而死,悲夫!
昆明茶馆里卖的都是青茶,茶叶不分等次,泡在盖碗里。文林街后来开了家“摩登”茶馆,用玻璃杯卖绿茶、红茶——滇红、滇绿。滇绿色如生青豆,滇红色似“中国红”葡萄酒,茶叶都很厚。滇红尤其经泡,三开之后,还有茶色。我觉得滇红比祁(门)红、英(德)红都好,这也许是我的偏见。当然比斯里兰卡的“利普顿”要差一些——有人喝不来“利普顿”,说是味道很怪。人之好恶,不能勉强。我在昆明喝过大烤茶。把茶叶放在粗陶的烤茶罐里,放在炭火上烤得半焦,倾入滚水,茶香扑人。几年前在大理街头看到有烤茶缸卖,犹豫一下,没有买。买了,放在煤气灶上烤,也不会有那样的味道。
一九四六年冬,开明书店在绿杨请客。饭后,我们到巴金先生家喝工夫茶。几个人围着浅黄色的老式圆桌,看陈蕴珍(萧珊)“表演”濯器、炽炭、注水、淋壶、筛茶。每人喝了三小杯。我第一次喝工夫茶,印象深刻。这茶太酽了,只能喝三小杯。在座的除巴先生夫妇,有靳以、黄裳。一转眼,四十三年了。靳以、萧珊都不在了。巴老衰病,大概也没有喝一次工夫茶的兴致了。那套紫砂茶具大概也不在了。
我在杭州喝过一杯好茶。
一九四七年春,我和几个在一个中学教书的同事到杭州去玩。除了“西湖景”,使我难忘的两样方物,一是醋鱼带把。所谓“带把”,是把活草鱼脊肉剔下来,快刀切为薄片,其薄如纸,浇上好秋油,生吃。鱼肉发甜,鲜脆无比。我想这就是中国古代的“切脍”。一是在虎跑喝的一杯龙井。真正的狮峰龙井雨前新芽,每蕾皆一旗一枪,泡在玻璃杯里,茶叶皆直立不倒,载浮载沉,茶色颇淡,但入口香浓,直透肺腑,真是好茶!只是太贵了。一杯茶,一块大洋,比吃一顿饭还贵。狮峰茶名不虚,但不得虎跑水不可能有这样的味道。我自此才知道,喝茶,水是至关重要的。
我喝过的好水有昆明的黑龙潭泉水。骑马到黑龙潭,疾驰之后,下马到茶馆里喝一杯泉水泡的茶,真是过瘾。泉就在茶馆檐外地面,一个正方的小池子,看得见泉水骨嘟骨嘟往上冒。井冈山的水也很好,水清而滑。有的水是“滑”的,“温泉水滑洗凝脂”并非虚语。井冈山水洗被单,越洗越白;以泡“狗古脑”茶,色味俱发,不知道水里含了什么物质。天下第一泉、第二泉的水,我没有喝出什么道理。济南号称泉城,但泉水只能供观赏,以泡茶,不觉得有什么特点。
有些地方的水真不好。比如盐城。盐城真是“盐城”,水是咸的。中产以上人家都吃“天落水”。下雨天,在天井上方张了布幕,以接雨水,存在缸里,备烹茶用。最不好吃的水是菏泽。菏泽牡丹甲天下,因为菏泽土中含碱,牡丹喜碱性土。我们到菏泽看牡丹,牡丹极好,但是茶没法喝。不论是青茶、绿茶,沏出来一会儿就变成红茶了,颜色深如酱油,入口咸涩,由菏泽往梁山,住进招特所后,第一件事便是赶紧用不带碱味的甜水沏一杯茶。
老北京早起都要喝茶,得把茶喝“通”了,这一天才舒服。无论贫富,皆如此。一九四八年我在午门历史博物馆工作。馆里有几位看守员,岁数都很大了。他们上班后,都是先把带来的窝头片在炉盘上烤上,然后轮流用水氽坐水沏茶。茶喝足了,才到午门城楼的展览室里去坐着。他们喝的都是花茶。北京人爱喝花茶,以为只有花茶才算是茶(很多人把茉莉花叫做“茶叶花”)。我不太喜欢花茶,但好的花茶例外,比如老舍先生家的花茶。
老舍先生一天离不开茶。他到莫斯科开会,苏联人知道中国人爱喝茶,倒是特意给他预备了一个热水壶。可是,他刚沏了一杯茶,还没喝几口,一转脸,服务员就给倒了。老舍先生很愤慨地说:“他妈的!他不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!”一天喝茶喝到晚,也许只有中国人如此。外国人喝茶都是论“顿”的,难怪那位服务员看到多半杯茶放在那里,以为老先生已经喝完了,不要了。
龚定庵以为碧螺春天下第一。我曾在苏州东山的“雕花楼”喝过一次新采的碧螺春。“雕花楼”原是一个华侨富商的住宅,楼是进口的硬木造的,到处都雕了花,八仙庆寿、福禄寿三星、龙、凤、牡丹……真是集恶俗之大成。但碧螺春真是好。不过茶是泡在大碗里的,我觉得这有点煞风景。后来问陆文夫,文夫说碧螺春就是讲究用大碗喝的。茶极细,器极粗,亦怪!
在湖南桃源喝过一次擂茶。茶叶、老姜、芝麻、米、加盐放在一个擂钵里,用硬木的擂棒“擂”成细末,用开水冲开,便是擂茶。我在《湘行二记》中对擂茶有较详细的叙述,为省篇幅,不再抄引。
茶可入馔,制为食品。杭州有龙井虾仁,想不恶。裘盛戎曾用龙井茶包饺子,可谓别出心裁。日本有茶粥。《俳人的食物》说俳人小聚,食物极简单,但“惟茶粥”一品,万不可少。茶粥是啥样的呢?我曾用粗茶叶煎汁,加大米熬粥,自以为这便是“茶粥”了。有一阵子,我每天早起喝我所发明的茶粥,自以为很好喝。四川的樟茶鸭子乃以柏树枝、樟树叶及茶叶为熏料,吃起来有茶香而无茶味。曾吃过一块龙井茶心的巧克力,这简直是恶作剧!用上海人的话说:巧克力与龙井茶实在完全“弗搭界”。